《现代性危机与文化寻根》:人类能否避免下一次全球化危机
2020年新冠肺炎突如其来,席卷全球。在文化人类学研究专家、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叶舒宪看来,现代化、全球化社会势必面临巨大的社会危机。早在17年前,非典“瘟疫”流行后,叶舒宪就意识到全球化社会存在的风险,并将“瘟疫”确认为全球化社会的最大风险,在《现代性危机与文化寻根》一书中有所体现。
叶舒宪以伊拉克战争与SARS风暴为个案,详细阐述了现代性风险的必然性、频繁性与不可预测性。今年8月份,《现代性危机与文化寻根》再版。10月18日,叶舒宪携新书参加上海书城举办的全国新书发布厅第183期活动,与读者分享自己的写作经验。在他眼中“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这句哈姆莱特口中的名言,今日可以用来反思整个人类文明的存亡。
“一种与自然环境的关系类型,这种关系出于文明化的冲动,目的是满足人类的需要。”叶舒宪曾在《文明危机论:现代性的人类学反思纲要》一文中引用费尔南多-阿梅斯托对于文明的定义。叶舒宪认为,由美国等西方国家主导的文化格局自西方文明诞生起,便埋下了现代性危机的种子;近年来的危机,是五千余年来人类迈入文明门槛以来的积累所致。基于此,文明追溯、文化寻根势在必行。
叶舒宪以人类社会演进历史为基点,审视西方文化寻根浪潮,对其进行详细介绍和价值透视。寻根涉及西方文明之源,譬如西方神话传说中的“凯尔特人”和“女神”形象复兴;包含对拉美印第安等原始文化的追溯,即“新时代浪潮”,一个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逐渐风靡全球的反叛现代性的文化寻根流派,从拉美印第安文化中寻找日常生活的精神性,凭借印第安文化中的器物所承载的魔法力量抵抗,“现代性”负面效应所导致的种种心理失衡和精神危机。寻根之“根”亦包括西方文明的东方之根追寻,引发了西方文化寻根的“黑色”风暴,其中,《黑色雅典娜》是集大成之作,以“西方古典文明的深厚根源在于亚非语文化”为主要观点。
谈及东方文明对于西方文明发展的影响,在寻根之余,20世纪西方文明的“东方转向”引起了叶舒宪的关注。作为文化人类学学者,叶舒宪的研究致力于以人类学的视角审视上古中国文化。他认为,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中人类和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所具有的差异,使得全球文化寻根视野中的中国人文精神相较之下具有反现代性特征。叶舒宪曾在《中国神话哲学》中表示,与“上帝创造万物”中创造者与存在者一分为二的观念不同,中华文明的基调把无生命、动植物、人类和灵魂统统看做宇宙中息息相关并相互交融的实体,存在与创造之间并无割裂。在华夏精神中,寓道于物亦是重要特征之一,即在物中融入超越性的精神追求。
近三百年来,由工业革命带来的社会飞速发展,究竟能不能把人类引向美好的未来?叶舒宪对此持怀疑态度。在书中,他提到:“今天的人类盲目追求的物质繁华所付出的代价,相当于把宇宙间唯一的生命摇篮——地球变成一个灭绝生命的毒气室!”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是“悬在人类头顶上的剑”,人类必须反思现代化的发展方式。
在《现代性危机与文化寻根》一书中,叶舒宪引用“Savages and Civilization:Who will Survive”的概念,将现代文明比作“社会恐龙”。恐龙曾经在数千万年前称霸星球,是当时世界的主宰,但今天世界上只剩下它们的蛋和化石;现代文明表面物质繁荣,却是以透支将来的生存资源作为代价。单纯从生产力演进的角度看,文明的到来是值得庆幸的变革,人类进入文明的道路也不可逆转。然而,从生态人类学的角度,一边是离奇的机遇,一边是大规模的灾难,在撕裂的现代社会之中,“文明人与野蛮人谁将存活”的问题显得耐人寻味。
“现代文明是社会恐龙这一隐喻,警醒人们不要被现代文明表面上的强大浮华所遮蔽,不做愚蠢的乐观者。”叶舒宪,随着文化寻根思潮的推进,多元文化有了生存的空间,并一度成为流行文化热潮,如《哈利·波特》。“我们终于明白,现代性的危机必定要由西方资本主义机体之外的文化元素来加以拯救——如果危机真能获得拯救的话。”叶舒宪表示。
原文链接:澎湃新闻《现代性危机与文化寻根》:人类能否避免下一次全球化危机